敦煌,那梦起的地方
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,去西部看大漠,成了我心中一个遥远得似乎无法触及的梦。电影里远古苍凉的饯道,夕阳下渐行渐远的驼队,以及传说中缤纷的丝路花雨,一切都是那么的神秘而令人神往。冥冥之中,自己仿佛悄然化身成一个蒙面的楼兰女子,在烈日下,在荒漠中,演绎着美丽得让人心醉的故事。
去年初夏,带着一颗激动而忐忑不安的心,我终于踏上了向往已久的西部之旅。走前向几个曾经去过的朋友反复资询,又在网上查阅了相关资料和游记,对行程中的每一个景点,似乎都已经了如指掌。等到真正动身时,感觉就象去见一位久违的朋友,既熟悉又陌生。
第一天去的是玉门关,看大漠日出。说到玉门关,会让人想起王之涣那首脍炙人口的“凉州词”,“黄河远上白云间,一片孤城万仞山。羌笛何需怨杨柳,春风不度玉门关。” 诗中的悲壮情愫令人感喟,也正是这首诗,引发了我执意一游玉门关塞,希望亲临其境,体验古人的那一份悲壮与豪迈。在这样的地点看日出,于我是一件沉重但极浪漫的事。抛却历史带来的沉重感,想象中的大漠日出,是美伦美奂,气势非凡的。在广翰无垠的大漠之上,天与地之间没有任何的阻挡,一轮旭日喷薄而出,那该是怎样的一种刹那永恒啊。纯净绚美,一如初始。没想到天公却不做美,一早上天都是灰蒙蒙的,直等到天光大亮,也没能寻到太阳的芳踪。无奈,只好停车玉门关,摄影留念。当年的玉门关,现在只剩下一座孤零零的四方形的夯土堆,被铁栅栏围着,耸立在一往无际的茫茫戈壁滩上。土堆前立着一块石碑,上面刻着那首著名的“凉州词”。站在历史的交界处,我极目四顾,大漠苍茫,没有任何生命的际象,一时间,丰饶与荒芜,繁华与萧瑟,现代与远古,在时空中缤纷交错。历史仿佛真实得让人触手可及,却又虚无得如同大漠中的生命,罕见难寻。
继续驱车前行,开往当天行程中的第二个景点,“雅丹地质公园”。到达公园时,太阳终于从云端露了出来。在清晨的雾霭中,在点点金光下,雅丹显得极为壮丽,雄奇。“雅丹”是维吾尔语“陡峭的沙丘”的意思,公园里的沙丘自然是造型各异,千姿百态,有的形如孔雀,有的貌似狮身人面。最让我惊叹的是成千上万只排列整齐,方向一致的舰船形的沙丘,从远处望去,如同“万舰归航”一般,场面壮观浩大。在导游的介绍下,我才得知雅丹地质公园位于著名的罗布泊外延部分,两百万年以前,这里曾是一条奔流不息的大河。地壳的造山运动,抬起了喜马拉雅山,也将这里变成了茫茫戈壁。长期的日晒风蚀,形成了这一座座让人叹为观止的沙丘。那些排列整齐的舰船,就是因为长年定向风吹蚀的结果。看着眼前的景物,我再一次震憾于大自然的鬼斧神功。在时间的长河里,在大自然面前,人是多么的渺小,多么的无能为力啊。
从雅丹往南,我们经过了汉长城和河仓城的遗址。汉长城只剩下几段不过一人多高的断壁残垣,走近你可以看到那夯土里似乎有草一样的东西,据说是芦苇。司机说芦苇的作用就象现代建筑里的钢筋。想想不假,几千年的风吹日晒,如果没有这些芦苇,汉长城恐怕早就颓塌得无影无踪了。河仓城是当时的军需仓库,建在疏勒河古道旁的凹地上,四周地势很高,仓库显得非常隐秘,从远处很难发现。数丈高的残壁,让人不难一窥它当年的宏伟气势。
莫高窟和鸣沙山是安排在同一天去的,因为莫高窟最好早上光线好的时候去,而看日落最好九点以后在鸣沙山。莫高窟众所周知是中国的艺术瑰宝,大大小小洞窟一共492个,主要集中了彩塑和壁画,体现了从北魏到隋,唐等十多个朝代的艺术风格。最早的洞窟修建于公元366年,是由“前秦”僧人乐尊开凿出来修行用的,后经历代笃信佛教的僧人信徒们不断开凿,扩建和修缮,才成今天这样庞大的规模。莫高窟的彩塑主要以佛像为主,包括释迦牟尼,弥乐以及弟子等等,所以莫高窟又叫“千佛洞”。佛像因修建年代的不同,造型神态各异,有的呆板,有的生动。壁画主要体现当时的社会风貌,仔细观察,你也会发现不同朝代的壁画风格迥异。无论是彩塑还是壁画,都以唐代的最为精致传神。印像最深的要算壁画中的小飞天。它们身披薄如羽翼的丝带,在工匠们也许随意涂抹的一笔之下,异常灵动飘逸。让我感叹的是,历经千载,一些作品的色彩依旧非常绚丽夺目。因为不了解佛教源远流长的历史,对莫高窟塑像和壁画的玄妙无法完全领略。
看看时间已经不早,于是随着参观的人群缓缓走了出来。稍做休息,准备前往鸣沙山。鸣沙山和月牙泉可以说是敦煌人的骄傲。鸣沙山连绵起伏几十公里,山下一泓清泉,千百年来,日晒风吹,却从不干涸,出现了沙漠和清泉相伴为邻的奇景。车开到鸣沙山公园时已经是下午三点多了。西部的下午三点,温度仍是令人难以想象的高,没进公园,就感到一股热浪迎面袭来。原来准备在那儿花两个小时爬那据说是很难爬的沙山(因为进一步,退半步),然后滑沙,骑骆驼,拍照留念,最后等到九点看日落,期待着大漠特有的那一抹余辉和残阳如血的画面。可惜造化弄人,因为奥运火炬的传递,鸣沙山下午四点就清场戒严。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能做什么呢?看看价值不菲的门票,我一时犹豫,但最终还是敌不过到此一游的好奇心。为了抢时间,决定先坐沙地车直接到月牙泉留影,然后象征性地爬爬沙山,等公园撵人时,运气好的话也许还能骑上骆驼出来!
没想到沙山爬得非常狼狈,因为考虑不周,穿了一双无跟凉鞋,爬山时,套在鞋套里的凉鞋陷在沙里,一拔出来就鞋脚两分。试着赤脚去穿鞋套,可沙粒实在烫脚得历害。没办法,只好在这同鞋和沙作战,头顶烈日,一步三滑还得讲究速度的情况之下,气喘吁吁爬到了半山腰滑沙的地方,可以滑沙了。滑沙其实就是人坐在竹/木制沙板上,两手放在沙里,以便控制方向和平衡,由别人在背后轻轻一推,往下滑。非常刺激。一开始很紧张,害怕平衡掌握得不好翻下去,在工作人员“向后仰,向后仰”的大叫声中居然两肋生风,一眨眼就滑到了山底。想想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才爬上来,还没回过神来就到了山底,实在不过瘾。好在公园没有严格地按四点清场,而是让我们一直待过五点。于是从人工搭制的木梯上爬上去,又滑了一次。原本还可以再四处走走,欣赏一下鸣沙山沙泉共处的奇观,可惜当初以为只有一个小时不到的时间,为了减轻负荷,我只带了一瓶PROPEL进去。爬沙山时早已喝得精光,此时就算公园不撵人,在烈日下我也热得直吐舌头,快坚持不下去了。于是赶在中暑之前,牵过一匹骆驼,骑上一步三晃悠哉悠哉地摇了出来,结束了这次有惊无险,再次与大漠日出日落无缘的奇遇。也是这时,才从当地人那里知道,戈壁与沙漠居然不是一回事。布满了或大或小的石块的叫戈壁,完全由细沙铺成的才是沙漠。喜欢画面中沙脊起伏的曲线,看着是那样地细腻柔美。来到大漠,连日来在烈日的暴晒下,感同身受,令我不禁惊叹沙漠那静默的承受力。是啊,无论外界环境多么的恶劣,它向人们呈现地依然是一种美感,一种大气与柔美。
日出,日落以及大漠璀灿的星空,这次都无缘一见,回来的路上我在心里想,以后有机会,也许我还会故地重游,再来寻觅那令我前生今世痴迷的西域之梦!